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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HP] 无人区盛开的红玫瑰

无人区盛放的红玫瑰/Roses that Bloom in the No Mans Field


按:传说主耶稣基督曾在客西马尼园祈祷,无望地祈求神予他赴死的勇气。


=

 

霍格华兹有一个传说。

 

在四旬期*的最后三天,天文塔会飘落红玫瑰。

 

这是一个从1997年开始,断断续续地传颂了将近30年的传说。

 

那日无根的大马士革玫瑰会肆意坠落中庭,以其重瓣的形式包围花蕊与真相。但那依然是霍格华兹的学生们见过最娇艳的花——热烈、张扬、灿烂得能撕开灰暗的苏格兰高地,奢靡得仿佛敞血的伤口,却又以其极轻柔轨迹,胜似亲吻瘢痕的红唇。

 

苏珊·维莱特是一个成熟的三年级生,负责任地说,她一次都未见过这传说中的玫瑰。

 

于是当她被室友拽起右手跟着人群跑在四楼符咒课室的廊道时,她甚至未反应过来城堡还有这种惊奇事。但比起天文塔落下红玫瑰更令她睁大了眼睛的,是前面带路的女孩子脱口而出的姓氏。

 

“波特!”从魔咒课教室一路奔跑至此的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哈利·波特!”

 

“玫瑰呢?我们不是要先去看玫瑰吗?”三年级的女孩,喜欢英雄主义,更喜欢隆冬之后的花事,相较起战争固然是浪漫更为动人。

 

室友的回答急速,脚下步伐未停:“花和人都在中庭!”

 

她们忤逆着五点一刻的暮光东行,那渐逝的太阳和年轻的女孩毫不相干,终于在踩着自己影子奔跑的第12分钟抵达中庭。

 

在三月的某天,是苏珊·维莱特,这个三年级的拉文克劳第一次看见昔日巫师界的救世主。

 

但她首先看到的是花。

 

那散落在中央庭院半空中,鲜红的、张扬的、太漂亮的大马士革玫瑰。

 

其次是站在这场骤雨般降落的鲜花中,天光充盈的庭院和霍格华兹成群的黑袍之间身段瘦削的男人。

 

他的视线向上,和所有一年级的新生般,抬头去看那高耸的天文塔,试图追寻传说的源头。夕阳渗入男人眉眼的纹路,琢出让人费解的笑容,苏珊并不明白被人群像花瓣般围着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这位著名的救世主,迎着中庭下潜的光、墜落的花,笑得彷彿一個獲得回應的孩子。

 

玫瑰最终都会消散于土壤——除非被一双手接住,郑重地放在手心里。

 

这是一位经历过花雨的莱文克劳学姐告诉苏珊的,但她严谨地告诉学妹,任何一朵花朵不被精心对待都会消散于土壤。他们说那些玫瑰是一种十分精巧的变形咒,因为大马士革玫瑰没有如此红艳张扬的成色,也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鲜花。但他们就是变不出来,甚至不知道本体到底是什么。

 

于是此刻的学生一半在注视着救世主,另一半仿佛蝴蝶般在暮色中上蹿下跳,抱着满怀热烈的红玫瑰。唯独那些美丽的大马士革玫瑰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在看似无序四散的飘落过程中,最终都进入一条既定的轨迹,落在哈利·波特的四周。他们并未消散,而是依恋地栖身尘土,或是附着救世主深色的衣裳上。

 

这是一个多么被霍格华兹偏爱的人。苏珊如此想。

 

但直至救世主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门廊,他都未带走沾染在他身上的任何一朵红玫瑰。

 

=

 

苏珊·维莱特是一位麻瓜种巫师。

 

所以当她的同学们都在魁地奇世界杯为英格兰队时隔多年再次进入决赛狂欢时,她毫不意外地被她的宗教学家父亲拐到德国的罗滕堡。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站在圣血祭坛下,也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哈利·波特。

 

那是五年级的暑假,她正在这个被誉为“中世纪的遗珠”的城市,感叹这是一个多么礼貌的修辞,用作形容一个彻底被时光抛弃的地方。她的父亲总评价她作千禧文明的造物,诞生在一个太新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苦难、没有信仰,她也的确不喜欢破东西、老城市和旧人。

 

哈利·波特便是这样的旧人。

 

圣血祭坛的木雕有三个苏珊耳熟能详的故事,耶稣抵达耶路撒冷城、最后的晚餐和客西马尼园的祷告。传说木雕顶上的两个天使之间,十字架中心的水晶中,含藏着基督的圣血,曾担载世间众罪,在自祂身体洒落的同时赦免了世人。

 

她未想过会遇到如此应景的人。

 

这个昔日巫师界默西亚的年少轶事离她甚远,甚至不在她的考试范围内,但他代表了一整代大不列颠的巫师,现在坐在威森加摩的那些人,每一个都能把他的故事讲述得似一个传说。

 

苏珊一定发出了一阵很大的抽气声,因为对方的视线在下一秒变从木雕落在她身上。

 

“霍格华兹? ”哈利·波特问道。

 

“拉——拉文克劳五年级,苏珊·维莱特,先生。”她迎着男人宽容的笑,涨红了一张脸。

 

救世主仿佛要缓解她的紧张般,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我以为这是一个很难遇到巫师的小城市。”

 

“这里的木雕很出名,在麻瓜的世界里。”她干巴巴地回答道。

 

圣雅各教堂的挑高如科隆,能塞进去满键的管风琴。图林根的里门施耐德为主雕刻的祭坛背靠着整面纯净的玻璃,光越过顶上的色彩,和木雕上细密的、彰显岁月的虫蛀孔洒落读经台,其实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并不能抬头轻易地看到那传说中装载血液的圣骨匣,但他们却能将那三幅木雕看得真切,在阳光从中溢出的瞬间,依然看得深刻。

 

“你最喜欢哪一个故事,维莱特小姐?”

 

他的声音松弛得仿佛任何一位在霍格华兹的廊道上与同院系学生攀谈家常的学长,令精明的拉文克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你最喜欢哪一个故事?”

 

在苏珊能收回这句没有意义的复述之前,男人先一步回答了她。

 

“客西马尼园。”

 

“为什么?”

 

这是一道无法被拦截的反问,逻辑的必然,尤其是当这个祭坛最为精致的雕刻显然是正中的最后的晚餐时,苏珊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奇。又比如她其实一个故事都不喜欢,她对基督寻死的传说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况是象征孤独、死寂的客西马尼园。

 

她探究的视线终于忠于本能,笔直地落在哈利·波特的脸上时,才发现对方的笑容极其温和,而阳光会渗入他面上的细纹,令他看上去能容受一切磨难。一定是教堂的天花太高,苏珊想。才让这个人看上去能与圣子的传说融为一体。

 

“因为我曾像跪在客西马尼园的基督般,祈求过一点勇气。”

 

男人的语气轻快,轻快得和他的言辞截然相反。如果苏珊是一个在巫师界长大的孩子,她或许便会错过那藏匿的句子,但她熟悉圣经,也熟悉那出版多年的,哈利·波特的传记。

 

耶稣在客西马尼园祷告,祈求主予他赴死的勇气。

 

拉文克劳有笔直的、理智而客观的、追求真理的动力,换句话说,便是不太看得清氛围的无礼,所以苏珊接着说:“但是这个故事的重点,是主拒绝了祂的祷告。”

 

年轻的巫女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听见她话语的一刹睁大了些许,又很快露出开心的笑容,似乎在隔了许久许久,终于又听见了什么能逗笑他的话。

 

“你们从不觉得,主是因为不渴望祂的牺牲才不回应祂吗?”

 

他的声线有着不属于他年岁的轻盈,是一种甚至能被归纳为浪漫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所说的内容,也或许是因为他时刻处在光中。

 

苏珊皱眉,并非因为她完全反对这一说辞,只是她难以说服自己这是个客观的假设,她直白地应道:“这个说法好天真——我的意思是良善,您的说法太过良善。”

 

她彻底逗笑了这位昔日的救世主,年长的巫师食指蜷曲,在圣坛四周熟练地升起一个静音与忽略咒,然后他几乎要笑得蹲下身去,让这位聪明的拉文克劳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要觉得备受冒犯。

 

苏珊趁着咒语,压过巫师轻快的笑声继续说:“主不回应祂是因为那是祂的使命,在客西马尼园祈祷时的基督已与所有犯下罪孽的人无异。”

 

哈利终于停下了笑声,但弧度并为离他的嘴角而去,甚至因为那外泄的喜悦,令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太阳的光彩下更为明亮,他说:“嘿,我以为基督在每一刻都与我们没有区别才是教义的精髓。”

 

拉文克劳的女巫认真地否认:“不,教义是耶稣的纯洁持续到他知道他将要为世人而死的那个晚上。”

 

木雕上的基督抬头,向上仰视星空,篱笆外是攘攘门徒,甚至有试图跨越屏障的人。但事实上在经文中,那一晚上的圣子甚是孤独,祂请求祂的门徒为他警醒不入眠,最后却只有祂一人跪在橄榄树林中,恐惧着死亡,等不来祂父昔日的神迹。

 

年长者的神色令她烦躁,因为那双眼睛看上去那么的纵容,仿佛明了她所说的一切,却并未认同上丝毫。他的语气未因年轻人带刺的坚持而动摇,依旧温和:“圣子选择以人的身份降临世上,并不是在承担世人罪果的前夕才突然成为了人。”

 

苏珊开始听不懂了。

 

她的眉头锁得更深,反问哈利道:“你是在自比基督吗,波特先生?”

 

而这位被巫师界比作默西亚的巫师并没有在第一秒摇头,他的回应不是一道是非题标准的答案。

 

我曾作那客西马尼园的祈祷,是的。”他说。“但我主不愿与我共饮苦杯。

 

哦。苏珊想。他的祷告同样未获得回应。

 

他们站在圣血祭坛前使对话发生。

 

苦杯里应是基督的圣血,在最后的晚餐中,门徒接过那地上的国鲜红的葡萄酒,将与主同担世人的苦果。

 

“为什么?”她问。

 

哈利·波特的回答柔软而哄诱:“因为那真的一点都不好喝。

 

苏珊难以描述这种隐藏故事的暗喻,那都不是她这个年岁愿意去阐明的情感,她只能抗议道:“你将这些传说都看得太人性化了。”

 

仿佛那些意在规限人神之间的传说,都有其极尽人性的一部分,明明传说的意义不过是要彰显神威,让信徒永远信仰其光明与勇气。

 

“他们将你比作巫师界的默西亚时。”她平直地陈述,在完整言辞之前迟疑了一秒。“并未请求看到你是人的这一部分。”

 

这是迟钝如苏珊都觉得无礼的话语,但拉文克劳永远热爱真相,永远痛恨未知。而她说话的对象如此良善温和,在她以为已激怒他的刹那,露出令整个圣雅各教堂透过穹顶的、十色的光皆黯然失色的笑容。

 

“一定要看到人性的部分,苏珊。”他呼唤她的名谓。

 

“不要因为他在出现时已然是传奇,便忘记了在成为传说之前,他便早是人身。”

 

他说的并不是自己。女巫意识到。他说的到底是谁?

 

“你在客西马尼园的祷告终于获得了回应吗?”她问。

 

就似任何一个追寻故事结尾的读者,她如此好奇他是否曾成功让神和他皆在光中,是否曾让人性凿落神性,看见凡人何其无辜的热烈情感,也是否曾让如此一人神成就他的信仰。

 

“很久很久之后。”他回答。 “但我最大的荣幸,是在很早很早之前便发现了他只是一个人,并接受了这一切。”

 

“然后你们在信仰的道路上相遇了?”她理所当然地概括。

 

那是她的平安人生,所有下沉都是归航。

 

但哈利·波特并没有给出意料中的答复:“然后他在我的人性中发现了可作传说的那一部分,并利用了这一切。”

 

苏珊难以置信地反问:“所以你们错过了?”

 

那是她的纯粹世界,所有不同皆难永恒。

 

圣血祭坛前的阳光那么好,轻易穿越象征神祇的水晶骨匣,抵达那定格在客西马尼园祷文的祭坛圣经,教堂的光晒在凡人的身上,似极天上的国加冕地上的王。救世主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仿佛木雕橄榄树园中的基督,抬头去看那赦免世人的血,她跟随对方的动作,发现站在这里真的不是最佳的视觉,却不妨碍他们的姿势虔诚如信徒,一如被说出的话。

 

我从来都更喜欢说,我们成为了彼此在世上的一点信仰。

 

透过玻璃的、彩色的光斑斓了苏珊的视线,放过了她敏锐的听觉,她并没有忽略對方轻如叹息的回覆。于是好奇心折磨着思维,教养撕扯着喉咙,最后她认输般问。

 

“你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波特先生?”

 

巫师的沉默在她的意料之中,唯独伸手的动作她始料未及。

 

哈利·波特的右手悬在她的手心之上,苏珊本能地去兜,只能感觉到一颗仿佛种子般圆润的颗粒落入,巫师并未将自己的手收回,她并不能看见那是什么。

 

“如果一颗被关在壁橱许多年的种子,被一双手接住,郑重地捧在手心里,从此放在阳光下。”救世主的声音很慢,慢得仿佛每一段言辞都能圆满一段回忆。“苏珊,你希望他开出怎样的花?”

 

她的视线从被掩盖的手心,回落在男人笑着的脸面上,觉得这是任何一个霍格华兹学生都不会答错的问题。

 

因为他们的确见过那么一种花,需要被双手接住,郑重地放在手心里,灿烂、张扬如太阳,每一个霍格华兹学生所见过最美丽的花。

 

大马士革的红玫瑰。”她笃定地说。

 

“四旬期的最后三天,来自天文塔无根的馈赠。”

 

然后她看见巫师满意而完整的笑容,好似她给出了一个最佳的满分答案,那只阻挡着手心真相的右手逐寸在年轻人期待的目光中抽回,直到暖色、小巧、圆润的糖果被那双白皙的手捧着,那鲜艳的黄色在十色的光芒中,胜似冠冕上璀璨的明珠。

 

一颗柠檬雪宝。

 

苏珊有些失望,但她甚至不知道她想获得一个怎样的答案,便几乎自言自语地补充道:“可惜那些玫瑰都是霍格华兹不太灵验的传说。”

 

“嘿,苏珊。”年长的巫师呼唤她,直到拉文克劳的小女巫将视线再次移到他的眼中,他才继续说。

 

“传说并不需要太灵验,他只需要存在。”

 

那是一道响在耳边的鸟鸣,一曲她从未闻及的挽歌。

 

唯独双手之间的重量在那之后变得轻盈又柔软,视线刹那怔忪。巫师界昔日的救世主在带走自己身影的同时,差一点带走那最后一段话。

 

差一点,但还是被她听见了。

 

“我爱的人从出现在我面前始,便已然是一个传说。”

 

苏珊·维莱特,五年级的莱文克劳,在罗滕堡的圣雅各,封存着圣血的祭坛前,在那诉说圣子将亡的木雕下,捧着一朵无根花。

 

一朵鲜红的、张扬的、太漂亮的大马士革玫瑰。


-END-

 

Epilogue 01

 

21世纪著名的巫师宗教学家苏珊·维莱特有一段后世著名的日记,无头无尾,莫名其妙。

 

如果柠檬雪宝不被及时吃掉的话,会变成阿不思·邓布利多费尽心思藏匿在霍格华兹的红玫瑰哦。


Epilogue 02

 

21世纪著名的巫师宗教学家苏珊·维莱特也曾采访过巫师界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先生。

 

“谈谈壁橱。”

 

“我的伯利恒**。”

 

“谈谈霍格华兹。”

 

“我的约旦河***。”

 

“谈谈战前的禁林。”

 

“为什么,苏珊,你比谁都清楚那是我的客西马尼园。”


=

注译:

四旬期:复活节前四十天,基督在死后的第三天复活。(这个时间设计是个糖呀)

伯利恒:基督出生地,对,就是那个马槽

约旦河:基督受洗地


作者废话:

喝酒了,真酒。

祝愿大家过年安,这几个月密集发生了许多事,大家也一定很坚强、很不容易才笑着过了个好年呀,您们真棒!也很感谢大家在我冒泡后的支持。

这篇挖下去是糖哦,有时间(应该没时间)我很乐意出一篇小注译,时间有限,举个例子,比如您们可以想象一下玫瑰是谁的变形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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