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m Me Up

山中的鱼,下雨也是自由。
冷圈冷饭坑底躺。关注就是住在月球表面。

[ADHP] 我们将逝 15

——也终将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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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他。

 

“你曾试图用第三眼去看他吗,巫师?”

 

“请启迪我一个疑问,僧侣。”阿不思说。“当日在安居拿的入口处我第一次被画上第三眼时,我所看见的、一切涌动的色彩是什么?”

 

他们处在中庭,曼陀罗的生命凋亡,花瓣坠落,落满僧侣满身,却唯独避开了巫师,便尤其显得阿维沙南的话语讽刺:“生命的能量。真理之眼会让你看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彼时阿不思手中的贝叶已翻至第二页,他看着上面的字,没有眨眼,直到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如果,无法从一人身上看见任何东西呢?”

 

“为什么,阿不思?你不是应该早就能引申?”僧侣的话语那么清晰。“那一类人离生极远。准确而言,早便死亡。”

 

终于有一片花瓣准落在他之前,离他压在经文上的甲沿不远,恰好遮盖住最耸人听闻的最后两字上。但他的记忆力那么好,连梵文极美的、沟谷般的转折都记得分明。

 

那些与众神搏斗的人,弑神的人,身上拥有最大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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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继续不说话,我是不会知道要回答你什么问题的。”兽语者如是陈述,但他的动作并未停下,他今日难得地挥动着魔杖,正在石板的背面绘画着与其相对的曼陀罗图腾。他描绘得那么细致认真,以至于阿不思今日回来时一推门便砸到了他的鼻子。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对你来说如同一张皱了的白纸。”巫师的语气平缓,没有什么自嘲或愤恨。

 

兽语者转过身来,魔杖的杖尖包裹在手掌中,挑着眉看着他。多日的相处足以阿不思从那双眼中读出“这又是什么见鬼的比喻。”这种微不足道的意蕴,但他不阻止自己再次进入那些令他辗转的对话,他只会继续:“敷衍的复杂性和足够空虚的真实性。”

 

“后者,我认同。”哈利的回答带着某种更接近烂漫的底色。“但你的复杂性离敷衍极远,阿不思,你应当知晓。我说过我或许懂你,但我用了很久、很久,或许还为此哭上过数次。”

 

他是以开玩笑般的态度补充上最后一句话的,然而阿不思并未让话题停在这里:“你?哭过?为我?”

 

“还为了别的许多事。”兽语者的承认郑重而坦诚。“我年轻的时候鲁莽、感性、也容易受伤,当然哭过无数次,难道你没有吗?”

 

“没有,在我成长的记忆中。”巫师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但当他张嘴时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却认真继续。“我那些过错,哪怕是我最不耻的过往,并不以那种形式刺痛我——它更加似是——刺激我。”

 

“哈,至少这解释了很多事。”他看着哈利的眼中难得露出惊诧,就似星火在丛林般一闪而过,在其中亮起足够多的共鸣后,坠落在明亮的笑中。

 

你那么愤怒,那么不解,满身荆棘与芒刺,你一定会活下去。

 

在他转身前落下一句巫师绝对不觉得似安慰的话。

 

“不过不用担心,阿不思,你以后可会哭了。”

 

兽语者背过去继续他的绘画,话语却并未停止:“但就像我说的,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绕过你那极其曲折的、离谱的复杂性,每一寸都写着我尽力了的谜语,和更加难以捕捉的情感,终于看到你那的确如白纸般的内在,或者说,你想写给我看的,一句话便能概括的真相。”

 

“我都要为你的仪式感哀悼了。”他摇着头总结,而阿不思看着。里面每一句话语都仿佛一个笑话,一个被极力说出的玩笑,除了那蕴藏的悲恸极深,如果不是巫师一直紧紧盯着他,他会错过那太轻的叹息,和这之后只下沉了些许的肩膊。

 

“但即使这样,阿不思,你的思维本质,甚至潜意识本身,仍然是我最喜欢呆着的地方。

 

哈利的话语随着声调渐弱,每一个字却清晰地烙在巫师的耳膜上,在他脑海深处震荡出余波。

 

信任并不足以概括兽语者字里行间的意思,他是在承认,承认阿不思·邓布利多,承认他那蒙尘的灵魂。

 

在见识过他的惨烈、不耻、愤怒,甚至在那些连自己都难以分辨的真假虚实之间,那些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未来将至的苦难之中,攀越过那些皱纸山脉般错综的折痕后,仍然能在刹那俯瞰并承认他那苍白的、连自己都不敢开口的、纯粹的真实。

 

那是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正确。

 

在一切真理展露,所有苦难发生,我仍然爱你,在希望之中,在深爱深处。

 

对方的牢不可破咒紧密地依靠着他的魔法核心,那种温热如炉火的觉知比加诸于肉身的血盟反噬更让人难以忍受。几乎要让情感先理智一步掌控言语的中枢。

 

那我呢,哈利?

 

我见识过你灵魂的模样吗?

 

——我,爱过你吗?

 

他的双唇张开,气流从中寻找各自的节律,终于涌动而出时,已然是阿不思·邓布利多越发完美的自控:“你见识过许多人的思维?”

 

兽语者没有转身,他后退了一步观察着自己半成的图腾,那显然极费魔力,进展的速度缓慢,回答却流畅:“这是活得太长的副产品,认识很多人——看到很多人——包括那些全然与我相反的。”

 

“但你拥有回到过去的能力,哈利。”巫师的话语意有所指。“改变或——杜绝那些思维都有其可能。”

 

那是他难以想象的力量,难以形容的诱惑,时间和选择,任一都在能在他的思维中划出狂想,和几乎立刻伴随而来的痛苦,精神上的、肉体上的。

 

这便是他的刺激

 

“我曾经也这么想。”兽语者终于转身看着他。“以为这样便能救下更多人。”

 

“我甚至就这样站在了我一生之敌身旁——在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婴儿时。”哈利向后倚靠着石板,上面半成的纹路洒落的光芒映射在他身上,虚化了他的轮廓。“拥有决策他生死的一切能力,也拥有这之后保留我所有珍视的生命的可能。”

 

但那双眼没有任何和希望有关的色泽,还带着下坠的哀伤,仿佛预示着那曾是一场多么惨烈的降落:“我把手放在一个婴儿上,新生儿的心跳那么快,呼吸那么浅,我想到了那么多条生命——但令我惊讶的是,我只想到这么多。”

 

哈利难得没有正视他,兽语者闭起了双眼,接下来的话轻得似叹息:“我等了很久,但那夺取他生命的愤怒、冲动从未找到我。于是我把他裹在被褥中,带离了麻瓜的世界。”

 

阿不思没有打断这接下来的缄默,他在等待自己的位置,因为那双眼又找到他了,以那种近乎破碎的恸痛,以那种近乎抽泣的沉默。

 

那是我第二次懂你,阿不思,懂得我永远不会是你。” 那些词汇几乎被控诉组成,哈利的语气却没有多少能令巫师读出的信息,若然兽语者有任何一种控诉,都已然被岁月深藏。“我从那一秒完全知悉,你行了那正确的路,把简单的路留给了我。

 

兽语者身后图腾的光芒在已黑的室外闪烁得格外诡异,脸面上的神色便被映照得更为错乱。但他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稳定,让阿不思几乎能摸索出他们之间命运的轮廓。

 

不要怜悯死者,哈利。怜悯生者。

 

“你把活着的人留给了我。”哈利说。“带走了所有死去的人。

 

你曾让我活下去,给予我生的希望,判我以无罪。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恨你,教授。”

 

阿不思站在那里,他只觉得迷茫。

 

哈利已然转过身去继续绘画曼陀罗,而他看着兽语者的背影,并不太能令自己的思维说话,对方的话语如此脱离他的认知,那之中的自己如此陌生。

 

但他却更难以想象自己去轻怠一个如此炽热的灵魂,一个如此炽热地、那么近似于仲夏的、爱着他的灵魂。

 

他几乎掌握着他一切缺憾的另一半拼图,他思维深处本质的钥匙。

 

曾经有人在这个位置把他往下去推,近乎于相拥坠落,想要同时毁灭,在他拒绝后,把高点毁灭,从此消失。

 

但这次,这次完全不同。

 

他的手背都能感受到那种仿佛指甲刮过的幻痛,以那么鲁莽的格莱芬多姿态,以那么绝望的方式死死拖拽着他,他甚至能想象那双绿色的眼睛能聚集多少的恳求,在最暗的夜里因此而闪烁过多少色彩。

 

完全不同。

 

因为阿不思知道,如果他拒绝,如果他请他放手。

 

——他会答应。

 

那双眼即使会哭,即使泪水会顺着引力坠落至巫师的眼眶,他会答应他所有的、最任性又绝望的请求。

 

然后阿不思·邓布利多会在他的眼前坠落,又会在那双那么纵容的眼睛中永生。

 

那坠落的过程中带着凛风传达的痛。

 

这种痛是什么?阿不思想。

 

随着呼吸,穿过双肺,紧紧攥着他的腹部,令他一切言语痛失。那不是任何一种他经历过的疼痛,和羞愧、愤怒、罪过,甚至生命或死亡都全然无关,纯然只是一种痛苦的宣示。

 

他的双眼失焦于自己的灵魂中,余光只堪看到那终于完成的图腾,和兽语者迎向他的身影。当对方那执魔杖的手关心地落在他的肩膀时,他终于自弃地闭上双眼,把头往一侧偏去。

 

是的。他想。

 

这种痛便是一个那么纯净的、温柔的灵魂,被他以爱、勇气、苦难打磨时对他的每一声、每一声呼唤,直到被抛光得那么美丽,足以明亮一切黑暗,足以承诺每一个破晓,足以耀眼得连所作者皆不忍去看。

 

我一定见过他的灵魂。阿不思想。

 

我一定爱过他的灵魂。

 

“我把你造就成了什么?(What did I made out of you?)”

 

然后那紧闭的双眼唤醒了第三瞳,掠过一切黑暗,注视过那只落在他肩头的魔杖变换出一切形态后,停留在那形状怪异的真实上。

 

木瘤相接,纹路深沉。他知道这根魔杖。在足够多的欧洲报纸上,黑巫师决斗的照片中,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手中。

 

长老魔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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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争取2-3-5hhh章正文完结吧。还是那句多谢大家bear with me还给予我那么多鼓励XD。

周末愉快,我们下次更新见啦!till then, take c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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