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m Me Up

山中的鱼,下雨也是自由。
冷圈冷饭坑底躺。关注就是住在月球表面。

[ADHP] 当以岁月贺你/Bless You with Time

这篇啊,唉。

简介:我愿你,生活愉快,我勇敢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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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

 

其实他并不太记得阿不思·邓布利多眼底的颜色。年长者的双眸总是在半月形的眼镜之后,被浅金的镜框自横轴贯穿,便总带上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和这样的目光相对六年,一度以为他曾直视过对方的双眼说话,直到他再次站在校长室中,斜着眼睛看那离校长椅不远的画像时,才第一次真切地发现对方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塑像的巫师笔触细腻,那种蓝色便似含光其中,当他把手中的书本放下瞧着哈利时,就显得越发闪烁:“哈利,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那时大难不死的男孩刚度过自己第27个生日,傲罗的工作很忙,他的妻子临盘,家里还有一个每天都哭得似吼叫信的詹姆斯。

 

他已然有8年未踏足自己的母校。

 

一开始是不想,后来大概是不能。

 

1.

霍格华兹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家。

 

很遗憾,这句话伏地魔也能说。但哈利想,他总得比汤姆·里德尔硬气好多,他永远不敢污染她的美丽。当他知道他是最后一个魂器时,甚至有些庆幸赴死之地是禁林,那里离他的家足够远,又足够近,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那时他刚把自己从冥想盆中抽离,情感还没来得及赶上思维,两只眼睛尚未沾染死意,却下意识地环顾那些挂在房间最上方的画像——邓布利多不在其中。

 

之后他在隐形斗篷中用颤抖的手把回魂石转了三次,他看见了爸爸、妈妈、大脚板和月亮脸,而邓布利多仍旧不在其中。

 

所以当他在纯白的国王十字车站醒来,又一次跟着邓布利多的背影前行时,他想,我大抵是有一些恨他,把等候死亡的灵薄狱留给了他。

 

他们在死后的世界说生人的事,便是活着的人和活着的爱,那年那时的话语他早就无法完整复述,他甚至连对方说话的模样都记不分明,但他记得那是因为他没有看向邓布利多的眼睛,那双在他11岁的第一块巫师卡上对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睛。

 

又或许,他记住了一句。

 

“不要怜悯死者,哈利,怜悯生着;在此之上,怜悯那些失爱而苟活的。”

 

特别似诅咒的一句话。

然后哈利想,他又不够恨他了。

 

因为当他的教授告诉他“继续下去”时,他又一次从半巨人的庇护中挣脱,挣扎着、勇敢的、大难不死地,活了下去。

 

2.

19岁的见面短暂又仓促。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画像正对着校长椅,在哈利进入校长室的那一秒便转过身去拿起魔药,大概接下来1小时也不打算再转回来。哈利抬头,看见麦格教授终于把邓布利多的画像挂起,就在斯内普的右边。年长者坐在椅子上,相反于他的邻居,他过于专注的目光从未偏离哈利。

 

哈利的视线回落至校长椅,旋转的石像鬼、五层的楼高并不足以屏蔽大厅中的挽歌,人们的哭声充满痛苦。他在这之中张口,语调是令自己都诧异的平淡,他说,他把隐形衣锁回了波特家的金库,他把回魂石埋在了禁林,他还把接骨木掰成两半丢落旱桥底部,永远卷入山谷下的碎石和黑湖的暗流之中。

 

这之后不会再有死亡三圣器,更不会有飞越死亡的人。

 

他知道那道目光未曾离开,却也不想抬头。他每一寸骨肉都仿佛不堪重负,本身便内翻的膝盖一直在颤抖,但他的情感终于追上他的思维,在该倒下睡觉的时间令他后知后觉地咬牙切齿。

 

最终,年长者说:“我很高兴见到你,哈利。”

 

男孩仍然不愿看他,甚至闭上了双眼,垂下了头:“您知道我会活着。”

 

他听见深沉的叹息,和更加深沉的一句:“我的确让你去死,哈利,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答案。”

 

画像是颜料、魔药、一些记忆、对话和知识的堆砌,就似一个生前便录制好的回应,以过分清晰的语气声线放映。

 

哈利把脸侧过去,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您知道我会活着,而不是让我去死。”

 

连斯内普的背影都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画像中的邓布利多甚至没有改变姿势,过于认真地履行着被反复教授的一句话:“那你会活下去吗,哈利,继续活下去?”

 

当思维带动情感,内疚便能蚕食灵魂。

 

尤其是自己的灵魂曾装着那人的一部分,便觉得战争中洒落的每一滴血都似一双伸出的手,用力撕扯着,把他留在噩梦中;即使远离大厅,远离哭泣声,他都觉得好痛。

 

沉默的时间不长,只是在这深夜中难得刺耳,斯内普都转过身来,他先是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再把视线顺着对方投落至哈利身上。年轻人的肩膀往前搭着,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他的双腿站得笔直,似没有任何东西能把这种韧性敲碎。

 

他的邻居再次说话:“怜悯生者,哈利,你一直在他们那边。”

语速从容,语调温和,言辞却淡漠得残忍。

 

然后西弗勒斯·斯内普诧异地看着那双瘦削的肩膀一寸一寸往后舒展,从进入校长室开始第一次抬头,那双眼却依旧没有看他们。

 

那双绿色的眼睛。

哈利·波特的眼睛。

 

有战火的灰烬,有很多的伤痛,有清澈的善良,也有坚固如磐石的一部分,仿佛泪水冷凝而成的……东西。

 

他说,你用了些时间教会我大难不死,教授,我也能用些时间学习好好活下去。

 

如果西弗勒斯尚且有他自身生前一份思维敏捷,他想,他会多么讽刺地说,邓布利多,你把你最珍视的信徒教导得好好。

 

他的邻居还说了一句话,重叠入旋转楼梯运行的钝声之中。

 

一句仿佛被施术者重复过很多遍的话。

 

我愿你生活愉快,哈利。

 

我勇敢的、勇敢的男孩。

 

3.

27岁的他当然可以直视画像。

 

甚至能感叹他的教授眼睛有多么湛蓝,请他把眼镜戴上,不要让自己想起还在灵薄狱里等待的真身。

 

他笑着说,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教授,画像比8年前的更多了,您好像被挂得更高了。

 

邓布利多回应道:“现在这个位置风景不错,整个校长室都能看见,前几日我才给三个四年级学生指了去冥想盘的路。”

 

而年轻人却正视着他,嘴里说着往事:“我上次从冥想盘出来,也是在找您的画像。”

 

我有很多次,都在问自己,那时我到底想看您什么样的表情。随后发现,其实或许只是想听一句话而已,但听没听到,现在又仿佛不太重要了。

 

哈利说着这话时坐在校长椅对侧,仰着头,面上的笑容晴朗,没有因复述往事而黯淡分毫,他叹息道:“你爱着人的方式啊,教授,曾经令我十分迷茫。”

 

画像里的邓布利多挑眉:“曾经?”

 

曾经。

 

哈利·波特曾经以为阿不思·邓布利多并不太会爱。

 

尤其是当他读完邓布利多的传记,读懂他和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旧事时便更加觉得如此。他觉得他的教授真切地爱过格林德沃,又真切地因为这份爱失去了些什么。

 

在此之上,怜悯那些失爱而苟活的。

 

他丧失了觉得爱当如磐石,永远守护那些相信他的人的信仰。他的爱从一开始便伴随着失去,爸爸、妈妈、阿莉安娜;后来伴随着好多告别,盖勒特、阿不福思、哈利。

 

哈利想,如是种人,到底为什么可以一直让他相信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的。后来他想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句我曾让你去死,便突然觉得自己懂得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们都是被爱赋予命运的人,邓布利多因爱而屠龙,斯内普因爱而身陷沼泽,哈利波特因爱而活了下去。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他让他们每一个人的人生从此千姿百态。

 

但他的校长唯有对他有一个不一样的要求,他叫他继续下去。

 

他叫他活下去。

 

于是再次站立在校长室中的年轻人抬起头,充盈的天光透过穹顶的窗户落在他的眉骨,终于决定给疑惑的画像一个答案:“你毕竟曾让我去死。”

画像中的年长者双眸低垂,多少显得伤悲:“我很高兴你还活着,哈利。”

“我知道的,教授。”他回答,语气温和。“这也是我最高兴的事。”

 

这个被爱剥夺了许多的老人是那么真切地祈求他的平安顺遂,即使这当中由死至生,那依旧是用爱的语言。  

 

4.

陋居是他第的二个家。

 

那里有他所有的第二次机会,父母、兄弟、爱人、孩子。

 

他的妻子怀抱着他的第二个儿子,问他,我们要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他看着那伴随初生而仍旧濡湿的黑色卷发,和那双即使在哭泣中眯起却仍旧透着绿意的眼睛,想着这可能会是此生中长得和他最像一个的孩子。看,他在哭泣之中还不忙扯着床边詹姆斯的头发,他的性格或许还似他的父亲般鲁莽。

 

于是他在晨曦中把婴儿抱进怀里,仿佛抱着另一个自己,再次张口时的话语充满笑意,仿佛一个绝佳的恶作剧:“阿不思。”

 

“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他说。

 

红发的女巫温和地笑着:“那他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他把阿不思高举过肩,迎着窗外渐升的太阳,说:“我愿你一生圆满,阿不思。我勇敢的、最勇敢的男孩。”

 

Epilogue.

国王十字车站之上有繁星倾倒。

 

邓布利多未见过灵薄狱的这种景色。这里的色彩总是过分苍白,今时月台上的天花却仿佛霍格华兹那被施予魔法的穹顶,四处漆黑,只有银河倾倒。

 

他想他等的人快到了。

 

因为火车快到了,那是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他最珍视的学生从最远处走来,两手张开,姿态从容,眉眼间没有什么生死的痛苦,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圆满的痕迹,迎着他的笑容晴朗得似他久未看见的蓝天。邓布利多那湛蓝的眼睛闪烁,仿佛有一瞬间不去直视。

 

哈利停在他的面前,说:“您应该看着我的,教授。我活了下去,还认真地度过了圆满一生。”男人笑着说,上次来的时候我没有看着您,甚至忘记了您眼睛的颜色整整8年,那是我很后悔的事。

 

 “从前我觉得那是因为我多少恨着您。”哈利这样说道,以此去解释那19岁的时候多少错开的眼神,从前觉得是不忿,后来想,大概是不忍。

 

就像五六年级时他认真看着的邓布利多,就像国王十字车站的此刻中不去看他的邓布利多——他们都不忍看对方的生命逐渐流向未知。

 

“那现在呢,哈利。你仍然恨着我吗?”白巫师的唇角也有一道很宽容的微笑,仿佛做好了听对方任何一种回答的准备,他终于把视线落在对方的双眼中,听见那仿佛尘埃落定的声音。

 

我想我是十分爱您的,教授,我把等待灵魂归来的灵薄狱留给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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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会带我去哪儿?


往回走吧,阿不思,这次,往回走。


他抱着好多遗憾走来,他想,我总能请他怀抱着我的圆满,回到最初。


那最远处,仿佛是火车的鸣笛,又似凤凰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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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平安顺遂,生命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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